又见那山那水那乡村
[ 2021-12-22 12:20:00 | By: fzlyfxmlcm1020 ]
 
又见那山那水那乡村
----为50年前插队建瓯农村再备忘
乐一屋

    小学三年级时读的课文里有这么一句,“树老根多,人老话多,莫嫌我老汉说话啰嗦”。屈指当年我插队建瓯小松渔村已五十载有余,老夫我又梦忆那年月,自作多情几句。
    2019年很多地方的老知青们都不约而同地相邀成群结队大返乡,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50周年的时候再次释放唠叨多年的知青情感。1969年2月就去插队建瓯小松公社的念旧知青也联系全公社各大队知青微信群相互招呼,倡议2月中旬约小松公社各大队的知青们集体返乡,去看看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各自插队务农、耕山种田的闽北小山村,到蜿蜒崎岖的山间小道里,在一草一木中寻找遗落的青春印记,到离开多年的田野中追忆汗滴禾下土的辛苦岁月;也探望曾经一同冒酷暑顶烈日、抗霜冻御严寒,风里来雨里去、脸朝黄土背朝天那些实诚淳朴的泥巴伙伴们,聊聊天,叙叙旧。
    我多年的知青情结又活跃起来,兴致勃勃地按约定日子于2019年2月16日(正月初九)早晨7点多乘坐由厦门开往建瓯的高铁列车返回建瓯小松,前去参加小松公社老知青纪念上山下乡50周年活动。这是我第九次重返当年插队务农的小松渔村之旅,现身实地再回首渐行渐远的知青岁月。
    我倚靠在车窗,望着高速列车一路穿隧道过桥梁,急速奔驰在闽北崇山峻岭之中,缤纷的思绪把我带入在小松渔村插队务农的岁月,往日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农事历历在目。
    1969年2月7日我和大哥随福州市台江区老三届中学生(福州四中组织的)首批去往建瓯小松插队,在这之前的几天里,福州有关部门早已将我们这批人的城市户口迁往建瓯小松公社,连同我们的城市居民粮油供应也一并随迁,个个不再是吃商品粮的福州城里人了,是闽北山区的农村户籍、农业人口,今后靠自己务农挣工分、吃工分粮。之后的插队年月里,我们知青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地先后招工、参军、补员、升学离开小松渔村,而我是1978年12月底才调走。
    我在将近10年的插队日子里,除了生产队不让我们鞭驱水牛扶犂翻田之外,几乎什么农活我都有干过。我至今还保存完整的那些年务农出工记工簿(社员劳动手册),里面记录着我在渔村大队路后生产队以及大队耕山队畜牧场的耕耙锄耘农活,我从笨拙模仿到熟练操作样样学做过。
    1969年二三月刚插队正值播种时节,我们立即投入春耕农忙,到过路后生产队那些叫做矮坪、后上崙、下窟、塝垅、大丘、庙门头和水碓塝头等山坳山垄田,我高高卷起裤腿,踏入冰凉的水田,不断向队里务农老把式社员学习,翻土作埂劈塝平田插秧,从不会到熟练。那时候闽北山区多雨寒冷,我和知青兄弟头戴斗笠、身穿棕衣,荷着耙锄跟随社员出工,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忙着春播。四五月中耕期间我跟着耘田薅草,撒化肥、喷农药,忙着田间管理;六七月早稻成熟时,已经盛夏酷暑,我们忙着抢收抢种。早晨四五点钟,随着生产队长急促的口哨声和“做事喽”的呐喊声,我和众知青手握镰刀、肩挑箩筐,在满天星星的闪烁中走向待刈的稻田,有时弯腰挥镰割稻谷,有时抓着稻谷朝对谷楻(木桶)用力摔打脱粒(后来改为脚踩打谷机来脱粒),中午收工忍饥负重挑着满箩筐稻谷回队里过磅晾晒,每担都是一百五六十斤重的湿谷,跌跌撞撞、相当费力地走在窄小的田埂上。仓促午饭后,仍然穿着满身补丁的衣裤,汗流浃背双脚继续踏入发烫的水田,翻土插秧,忙活到晚上六、七点,我们在蒙蒙的月光下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知青屋。到了金秋十月,晚稻成熟开始收割,我们又是早出晚归,劳动成果颗粒归仓。晚谷晒干后,就得按照那时粮食统购统销政策,下达的余粮收购任务刻不容缓,我们的过硬肩膀就是那时候炼就出来,连续几天每天都要挑着一百多斤的谷子沿着山边小路走到公社粮站交售;有时粮站为早日完成晚稻收购任务,急不可待地派卡车开到我们生产队对面的公路边,我们就挑着谷担颠簸地走下村前的层层梯田,颤抖着走上溪流上的窄木桥,到达路边临时收购点,紧张过磅装袋,登记入库,而后再返回生产队仓库,继续挑出稻谷,直至完成交售国库余粮任务。
由于山区烂泥田的腐蚀,我的脚掌皮肤糜烂的很厉害,我抹了药水坚持每天照样出工,可是不久后我的脚趾缝之间又得了“香港脚”之痒,干烂泥田农活给我带来不便和困扰。
    1971年春节回榕探亲返回渔村路后时,生产队队长体谅我,把我派往耕山队,将别的社员喊回来下田。各生产队每年都是让妇女、老人和辍学小孩去耕山队抵派工数,舍不得将男劳力派出去,这回因为我的脚掌皮肤水土不服,不适应赤脚浸泡水田,照顾让我可以穿草鞋(知青常穿塑料拖鞋)山地干活。这年3月,我挑着装有衣服口粮和书籍等日用品的箩筐担子,去了离路后村十几里的叫做水居洋的山旮旯里,到早期垦荒开山安营扎寨的那排两层木屋里住扎下来,这就是渔村大队耕山队。每天我跟着老耕山队员腰间扎着刀鞘,插把磨得锋利的柴刀,手上提着长柄劈刀,学着劈山造林,炼山锄山,种地瓜种花生种芝麻;夏天里几个晚上在山涧里煎熬蒸炼山苍籽油,然后挑到小松农副产品收购站,经过专业技术员验收评级,定价交售给国家做化学品原料。最有意义的是学会了种茶树管茶园和做茶,耕山队的茶树都种在耕山队农舍的房前屋后的老虎垅和前山岗这两座大山。每年周而复始地采制春、夏、秋三季茶,老茶农自上山采青开始,接着收青、晒青,晾青、揺青、酵青、炒青,到蹂捻、烘焙等等制茶工艺的全过程,我都一样不落地用心跟他们操作过,那几年我经常是通宵达旦地和耕山队员们加班加点地抢着时令做茶。茶叶做好后使劲墩实打包挑下山,卖给小松农副产品收购站抽样现泡,以色香味评级,转到建瓯茶叶厂进一步深加工二次制作精品茶。如今,每当我端杯啜茶时,都能切身体会到茶农的艰辛,一叶茶犹如一粒米,来之不易!
    1973年6月,我被叫到坐落在上南窑的大队畜牧场干活,两三年里都和猪们打交道。为了满足三十多头的大猪小猪白猪黑猪之一日三顿,我们七八个畜牧场人员想办法到各生产队运回多余的冇谷(即抽穗后没能灌浆的稻谷,随着颗粒饱满的稻谷被收割晒干,经过鼓风机吹出的空谷)、麦秆等加工成粗糠,和着饲料粬倒入大木楻(大桶),严严实实盖住发酵一两天,有了酒糟味,倒入各栏猪圈前的食槽,猪们可爱吃哩,欢快地冲到槽前互不相让地争食着,很快就长膘了。我们还沿着畜牧场山边的小路到附近叫作后坑仔、溪塝崙和毛竹垅等山地再开荒种植地瓜、南瓜和冬瓜蔬菜等,并在畜牧场住地边挖了一口鱼塘,利用鲢鱼草鱼排出的鱼便,大力养殖水浮莲作为青饲料搭配。在我为主打理畜牧场的那两三年里,总算没让畜牧场里那群贪吃贪睡的“二师兄”们饿着。畜牧场后山上种植了几百棵柑橘树,我和大家一样挑着草木灰到猪圈旁,铲起猪粪忍着熏鼻的臭味,双手搅和着草木灰,反复调匀后给每棵柑橘树施肥,辛勤的劳动结出了硕果。
    1975年1月耕山队扩大再生产,改为渔村大队林场以后,大队叫我再上水居洋,场长明确告诉我,要我兼做林场出纳外勤采购等管理事务。平日里我又劈山造林抬木头、拖毛竹,跟随大家日常性管理茶园、季节性采茶制茶,需要时还带着专用检尺和那本木材材积表下山,到渔村林场堆在公路旁的杉木松木栲木等木头堆场,等候着早先联系好的建瓯邮电局或是供电局派来的载木大卡车,拿着检尺现场一根根地量好尾径,唱着数据记录在册然后装车,当场换算该车运了多少立方木材,以便日后去县城找他们结账收回出售的木头款。
    耕山耕田七八年之后,我到渔村大队上栏中心学校当了民办教师。正遇那时该校担任民办教师的知青招工调走了,学校又缺老师了。1977年在学校放暑假期间,大队领导会同学校负责人研究,通知我九月新学期开学就去渔村学校带小学五年级(那时的学制就是毕业班)的学生们,让我主要教语文,有时也代五年级数学课,至于五年级的音乐、体育、图画等其他副科课程就理所当然地让我统包统揽了,虽然插队前的我只读了未满两个学期的初中一年,但我很快上手。在山村的三尺讲台上,我为山区孩子识文断字、认数记账而尽己所能。虽然这期间一同来渔村插队的知青不断有人招工回城,我只能静心平绪地在学校里备课教书。直到1978年12月底招工函来,我才辞别学校教师及同学们,去了厦门。
    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这不但是那个时代动员知青上山下乡、扎根农村的时髦口号,也是插队务农知青们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辛苦写照。那些年,不论是积极做表现争取早日调走,还是努力挣工分实现自食其力,我们知青都得跟着太阳起、伴着月亮归,咬牙挺过那艰苦的劳动岁月。至于是不是每个知青都想炼一颗红心,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不过滚一身泥巴倒是所有知青或多或少都亲身经历过。
    随着时光的流淌,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半个世纪了,当年去农村插队务农的老三届中学生们,不论是顺风顺水的知青生涯,或是命运多舛的知青苦旅,回城后,为了成家立业,为了珍惜一份不易得来的城里工作,也为了伺候奉父母、养育子女,知青们又继续承受了人生的酸甜苦辣。现在大家相继步入六七十岁的年纪。但是,离开插队的农村后,不少人至今还有着挥之不去的知青情怀,有的甚至越老越浓厚。所以近几年常常都有老知青成群结队相约返乡,大家揣着特殊时代、共同命运的青春时期去上山下乡的知青情结,结伴回去看看曾经身不由己地艰苦务农过的山村,了却这一辈知青情感的集体再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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