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响起过笛子口琴声
乐一屋
前一两年我家位于鹭岛湖滨南路原航道单位分配的老住房请工翻新,以期提升居住舒适感。去年三月重新回来住,搬出搬进,在整理旧物时,居然又看到50多年前从福州跟随我去闽北农村插队的两支短笛和一把口琴。这都是适合个人演奏的小乐器,简单易学,只要学会正确的气息呼出吸入以及歌曲旋律的节拍节奏,掌握基本吹奏技巧,美妙的乐声就会从竹管(笛子)和弹簧片(口琴)里流淌出来,奏者闻者各享感受。
回想文革早期的1966-1968年那两三年里,福州八中和全国所有学校一样都停课闹革命,没书可读。我在家里无所事事,父亲闲暇时就教我吹短笛,接着我又从姐姐那里学了吹口琴,可以说插队之前我已基本掌握了吹奏要领,也学会吹奏不少歌曲。因此,在插队落户的闽北农村,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农事之余,这两样极其简单又便于携带的民族和西洋微型乐器给我带来无尽的精神寄托,让我那些年在文娱贫乏的偏僻山村增添了许多生活乐趣。
早晨起床后,我都会拿着短笛到知青屋门外,站到门口的左边或右边的楼梯阶层上吹奏起我喜欢而且熟悉的歌曲。在《东方红》《我是一个兵》《扎红头绳》《草原英雄小姐妹》《北京的金山上》《毛主席的光辉》《我们是工农子弟兵》《万泉河水清又清》等笛子声中常常引来几只叽叽喳喳的雀鸟们飞来飞去地唱和,左右邻舍的孩童们也常跑来看稀奇。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一天艰苦的农耕劳作之后,我在知青屋集体宿舍的房间里,坐在自己床沿,就着昏暗的煤油灯,拿出口琴摇头晃脑自我陶醉地吹起熟悉喜爱的歌曲。《我的祖国》《我们走在大路上》《北风吹》《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世界是你们的》《都有一颗红亮的心》《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等都是我常吹不厌的。到过农村插队的知青都常有无师自通地组织或参与不入流的乡野草台小演经历,我也一样,只要遇上机会,偶会带着短笛和口琴参与自编自导、自娱自乐的小演出,时而前台、时而后台的普通微型中西乐器吹奏,为宣传毛主席语录歌和样板戏现代京剧《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芭蕾舞剧《白毛女》《红色娘子军》展现着苦辣酸甜的青春。
插队务农那些年,不论是在路后生产队种田,渔村耕山队(林场)造林,大队畜牧场养殖,还是渔村中心学校教书,空闲时,我经常用短笛或口琴吹奏过那个年代流行的时尚歌曲。如今,这些乐曲还时而会在我耳边轻轻迴响。
度过10年知青生活后我幸运地被招工调到厦门工作,估计到城市工作生活中我会结识熟练各种大小中西乐器的朋友,所以我仍然带着短笛和口琴从闽北山区漫游到闽南海岛小城,虽然这两样小乐器我的吹奏技巧不是很精湛,功夫上后来也不再提升,知青老朋友相聚是他们甚至调侃我吹奏技术在倒退。不过,城里的文娱生活相比农村当然丰富多了,夜晚不觉得沉寂无聊,再者,旁若无人地在单位集体宿舍吹笛子难免会引来同室友侧目,所以带回的笛子我几乎很少再吹了。成家后锅碗瓢盆和工作琐事缠绕在身,就更没时间和兴趣摸笛子了。八十年代繁华开放都市的8080三用机、收录机大街小巷狂响着港台乐曲,口琴这个城里人都不屑的小儿科玩艺,我当然羞于拿出来吹奏。久而久之,竹笛和口琴被我刀枪入库、束之高阁了。这次来回搬家不经意间她们再现在我的眼前,真是久违了,让我有点老朋友喜相逢的小激动,耳边似乎飘来五十多年前在穷乡僻壤的小山村曾经响过的短笛和口琴声!